晨曦吐露,东方渐白。

    春山府大街,行人寂寥,唯有做早市的三两摊贩,正在熬茶炊饼,袅袅轻烟与溟蒙晨霭融为一T,朦朦胧胧,如影似幻。

    敏嫣与水生踏着Sh漉光滑的青石板,走在梦境般的春山府,彼此沉默无言,只一前一后,往王麻子照相馆步去。

    走在稍前的敏嫣,青丝挽髻,刘海儿用桂花油梳得齐整服帖,浅荷红上衣,菱花白布裙,衬得身姿纤细灵巧,温婉动人。

    敏嫣走得慢,水生也走得慢,两人似乎谁也不愿打破这段距离,只这样不远不近地相持。

    忽地,只见敏嫣在一布告板前停下,板上贴着戏班子的大字广告,是越剧的《西厢记》。

    水生见敏嫣瞧得入迷,遂低眸微笑,“待再过几日,我们也去戏园子看戏。”

    再过几日,他替人跑货的钱下来了,他就带她去戏园子听戏吃茶。

    敏嫣仰颈,刚想应好,却见一束破晓晨曦,斜S在水生脸庞,与他黑曜石般的瞳孔,交织相映,溢彩生辉。

    她脸一红,方又垂下了头。

    敏嫣记得从前在府中,这个时节,不仅会在西花厅上,搭一座胜春花假山,还会请戏班子到府,唱上几日的戏。

    现在想来,只觉恍如隔世,十分地遥远。

    天穹小块小块的白云,渐被霞光衬得绯红发亮,路上行人,亦密密多了起来。

    照相馆的年轻学徒,蓬着乱发,睡眼惺忪,抖抖晃晃,来卸门板,又不耐烦地挥手喊他们进去。

    相馆使用的是老式木制相机,不似外国机械相机般轻便,黑压压地,占了小屋大半面积。

    这还是敏嫣第一次来照相馆,坐在黑匣子面前,偌大的照相机,竟使她有些忐忑,亦有些奇特的庄重感。

    往常,皆是记者手持照相机,追着她跑,绝不会如现今这般,正襟危坐,为的只是特地来拍一张相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