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云微一愣,原主心里对外祖母的计较原来是在这里。江老太太不过随意感叹了一句,但许是因为有江夫人的那番话,在原主心中留了根刺,是以外祖母说起来,原主便觉得外祖母是嫌弃自己不是男儿。

    江老太太接着又道:“我其实也劝过你娘,叫她不必介怀,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?你爹娘恩爱一辈子,得了你这么个可爱的丫头,还有什么不知足的?若她当真想,不妨提两个丫鬟做通房,生下孩儿养在自己膝下也是一样。但你爹爹深爱你娘,是怎么也不肯答应……”

    叶云微一直以来听到的信息都是说,叶家家训是男子四十无嗣方可纳妾,倒是从没想过原来是爹爹不愿。

    现下想想也想得通,虽然家训如此,但叶家人口凋零,莫说嫡支只他们一家,便是旁支,也隔了四五代才有旁人。再说若是小门户也就罢了,叶家高门大户,勋贵世家,叶铭还是武将,战场厮杀刀尖舔血的人,该是何等看重子嗣,又怎会死守家训不顾后继无人?说来说去,还是爹爹自己不愿之故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叶云微对这个完全没有印象的父亲,倒是多了许多好感。封建社会那样的大户人家,想要压住外界的压力不纳妾,可不是一点点毅力就行的。

    待江老太太说完,方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常嬷嬷,她没见过这个嬷嬷,只看她立在那儿纹丝不动的严肃样子,就知规矩是何等足。

    江老太太小声问:“云微,你从前的妈妈呢?”

    叶云微抬起头,眼眶一红,仿佛是想起伤心事儿,哽咽道:“自从娘亲去了,钱妈妈就一病不起。太后娘娘怕我身子弱无人伺候,赐了嬷嬷与丫鬟给我,我便让钱妈妈好生休养,还能帮我看顾院子。”

    钱妈妈是江家出去的,自幼服侍江秋芮,江老太太自然也了解她的性子,与女儿一般无二,是个扛不住事儿的性子。

    听了外孙女儿替一个老妈妈体贴的说话,江老太太眉头却皱起来,钱妈妈与女儿一起长大,感情非同一般她知道,也能理解钱妈妈的伤痛,但不顾云微的身子,只顾自己的悲切之情,就未免有些太过了。

    还是太后娘娘安排得妥当,这个常嬷嬷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的仆妇,恐怕云微如今健健康康,也多亏了这位常嬷嬷的调理宽慰了。

    这么想着,江老太太对这个叫人生畏发怵的嬷嬷多了几分好感。

    说话间,便听一旁一个娇俏的女声,撒娇似的说道:“祖母,云微来了,祖母连看都不看馨儿一眼,馨儿可要不开心啦。”

    叶云微这才侧过头去看立在后头一直当背景板的表姐江白馨,她认得,原主拿这位表姐当亲姐姐一般对待,二人关系也是好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还未等江老太太有何反应,便又听江白馨对叶云微说道:“表妹也是及笄的人了,怎的还是如同幼时一般,不知道与人打招呼,难道不记得我是你姐姐了么?”

    语气还是娇嗔的,听起来二人感情要好,说话随意了几分,而且江白馨是姐姐,教妹妹行事原也是应当。

    江白馨样貌不俗,自幼被所有人高高捧着,此刻额头抬得高高的,对眼前这个无依的表妹没什么嫌恶的心,只有些恼火她一来,便夺了自己的风头。